李辉与韩?在看曹氏族谱

　　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的寻人启事了：时间横贯1800多年，地点遍布中华大地，目标人群是770多万曹姓人氏中曹操的后人。

　　没错，就是赫赫有名的曹操。始终以来，这位一代枭雄的生前身后疑点重重。依据三国时期吴国人所著的《曹瞒传》，曹操养祖父是宦官曹腾，本姓夏侯。也有不少人提出，司马氏篡魏之时，对曹魏皇室进行灭门屠戮。

　　接手这张寻人启事的，是复旦大学两位看起来不相关的学者――历史系传授韩?和性命学院教学李辉。前者可能通过家谱和历史文献等历史学办法，锁定曹操后人的范畴；后者通过dna检测等遗传学方式，能够找出证明曹操后人确实凿证据。

　　2011年12月22日，这两位学者联手、历时两年的研讨结果在线发表于人类遗传学范畴的国际有名期刊《人类遗传学》。通过一类92.71%的可能来自曹操自己、名叫o2-m268的y染色体，他们断定了6个曹操后辈的家族，同时证实曹操并非传说中的夏侯氏昆裔。

　　有人甚至包车从数百公里之外冲到复旦大学，请求抽血证明本人是曹操后人

　　起初，这场让两人高兴不已的配合，被泼了不少冷水。有人说，曹操一家早被司马懿灭门，基本不后人；也有人说，曹操的儿子曹彰小名“黄须儿”，很可能是胡人，基因早就产生转变。

　　但韩?很是保持。这位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副会长以为，出于种种考量，司马懿不可能对曹氏宗族赶尽杀绝，让自己失去道德和政治上的支撑。事实上，司马懿诛灭的只是曹操的侄孙曹爽一族。曹爽之父曹真本姓秦，为曹操收养的义子。在诛杀之后，司马懿还找来曹真的族孙曹熙为其破嗣,环氧树脂，封为新昌亭侯，使曹真一支不至于断绝香火。

　　2009年，安阳出土曹操墓引发了大范围探讨。当时，刚从东京大学访学回国的韩?看了所有对于安阳墓的报道。与此同时，李辉也留神到了这条消息。他向复旦大学教导部古代人类学重点试验室主任金力教授表现，乐意做出头鸟，“飞出人类遗传学不敢做历史时代的困局”。

　　根据遗传学理论，y染色体上的绝大部门是从父遗传且不会重组混血，通过研究历史人物现存后代的y染色体，可以揭示历史人物之间的父系关联。1998年11月，《天然》杂志登载了病理学家尤金的文章《杰斐逊是女奴季子之父》。这位教授拿出了y染色体证据，证明女奴萨丽曾为这位美国著名总统生有一子。

　　在从前6年的时间里，李辉所在的实验室收集了20多万份现代人的dna样本。在由寰球15个顶级分子人类学实验室独特参加的“基因地舆”打算中，他们负责东亚和东南亚群体考察。凭借这些dna样本，李辉的实验室刻画出了一幅亚洲人类民族之间的遗传多样性图谱。

　　但若想找到曹操的后人，这位科学家还须要历史学家绘制的“藏宝图”，也就是找出曹姓家族在中国的分布、迁徙情况。这样，他才干按图索骥，提取y染色体。在校内共事的“撮合下”，李辉和韩?走上了协作之路。

　　一方面，韩?从研究家谱和文献开端。从曹魏到唐，韩?把十几部文献从新翻了一遍，又在上千个墓志中，把所有曹姓墓志都找了出来。他还带着十几名学生，在上海藏书楼把118家曹氏家谱翻阅影印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“征集曹姓男性y染色体”消息的颁布让李辉的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。有人甚至包车从数百公里之外，拉着十多个人冲到复旦大学，争先恐后地撸起袖子，要求抽血。

　　李辉还记得一位浙江缙云的中学老师，深信自己是曹操的后代。他自己做了许多研究，将宋元之间的曹操后人理得清明白楚。一听说要检讨，赶快打电话过来说，“李博士，终于找到你了”。

　　大多数时候，李辉和韩?根据族谱、电话中取得的信息，带上100支试管，背着冰盒上路。韩?负责采访这些自愿者，并给他们供给的家谱“留影”；而李辉负责抽血。采样的规模既包括自称是曹操、曹丕、曹植的后人，也包括自称曹参(《三国志》中记载的曹操祖先)后人、普通曹姓、夏侯姓和传说中因流亡而不敢姓曹的操姓。

　　生命科学方法可以研究中国的家族、民族以及它造成的过程

　　历史学研究很快斩去了路上的荆棘。在文献故纸堆不被人注意的角落，韩?找到了曹操后继有人的证据。据《三国志》记载，曹操的侄子曹休，被曹操赞为“吾家千里驹也”，历武、文、明帝三朝，备受重用。曾孙曹摅在西晋政权中当到洛阳令，一直居于权利中央。

　　“洛阳令相称于今天的首都市长，副总理级别，还握有首都卫戍区的兵权。”韩?笑着说明，“不就是否认司马家的皇族位置，换个地位好好干嘛！”

　　根据史料，直到南朝的宋和后来的唐朝，曹氏一直都被当做贵族看待。曹氏族谱在唐时期还保存在官方手中，用作备选官员名单。“贵族生养上有很大的上风。”韩?表示，因为多妻制，贵族往往育有良多后代。

　　2010年5月，在安徽一座农家院落，主人用一只浅木色的老木箱抬出一整箱族谱。箱子翻开，韩?和李辉看到一摞摞用上好宣纸印刷的大开本，有列祖列宗的肖像，还有地步和家族迁徙的情况。“这是最美丽的家谱，我兴奋啊！”描写起当时的场景，50多岁的教授愉快得红光满面。

　　大概两个月的时光里，韩?天天从早到晚坐在电脑前，翻族谱，光笔记就写了多少十万字。他把这些族谱做成网络，从纵向上比对族谱所记载的先人，也从横向上剖析家族迁徙的情形。

　　“一些族谱假的程度比质疑我的人说得还假，”韩?感叹道，“但另一些真的水平也超过咱们的料想。”

　　在一份族谱中，记录了河北真定(今北京)的一支曹姓，往南迁到安徽时，两兄弟分辨去了广东跟赣南。而韩?找到赣南的一份族谱，正好说是从真定而来；那支去了广东的，也有族谱作为印证。

　　韩?也表示，大约五个族谱里就有一个假的，有的可以用史料断定，有的还得基因检测上阵。广东北部的一个村落，自称几百年前迁徙而至的曹氏，是关闭式的纯粹血统。一据说要检测，立刻涌来抽血。成果不是他们等待的家族血统单纯，而很可能是不能外扬的家丑――y染色体类型各式各样。

　　118份族谱也大抵肯定了几处最濒临曹操后裔的寓居地，一是以安徽亳州为核心，安徽、山东、河南、江苏4省的接壤处，这也是安阳汉墓被发明的地域；江苏、浙江和湖南等省沿江地区也有散布，这是曹氏宗族南迁的路线。

　　终极，韩?和李辉在全国各地采集了79个曹姓家族的280个和446个包含其余姓氏的男性静脉血样本，大局部家谱材料也影印保留下来。

　　韩?表示，这是生命科学和历史学的一次主要的跨学科尝试，目的是使“生命迷信方法可以研究中国的家族、民族以及它构成进程”。

　　曹操是谁，谁是曹操

　　假如《曹瞒传》的作者晓得，2毫升血液就能洗净他们对曹操的丑化，不知会作何感触？这本书称曹操之父曹嵩为“夏侯氏之子，夏侯?之叔父”，晋人郭颁《世语》也因循此说。的确，曹嵩为东汉末年大宦官曹腾养子，然而不是夏侯氏之后，李辉给出了谜底。

　　在一代一代的父子相承的传递过程中，y染色体也在缓缓地积聚着变化。一种叫做单核苷酸多态(snp)的变更类型由于突变速率极低，在后代中永恒保存。

　　据李辉介绍，收集来的近千份血样的dna被提掏出来，并用y染色体上固定位置的100个snp突变位点，对全国各地曹姓79个家族的280个男性以及包括其他姓氏的446个男性意愿者进行分型。这100个点涵盖了所有东亚地区可见的类型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李辉还将这些曹姓家族分成三类：宣称是曹操后代的、未宣称是曹操后代(或宣称是其他祖源)的、其他姓氏的一般对比人群。他发现，一种叫作o2-m268的y染色体snp渐变类型是唯一在宣称是曹操后代的家族中明显高频出现的，且在全国汉族人中都较为常见。最终，李辉估算o2-m268属于曹操的可能性，结果是92.71%。

　　不过，有没有可能这些曹操家谱都是捏造的，大家一起撒了个弥天大谎呢？研究团队也估算了反概率，即出现6个家族都是雷同的o2-m268型，有多大的可能性？

　　因为这些家族分布全国各地，也没有任何联系，所以他们如果起源不同而基因类型相同就只能是由偶合造成的。根据概率论实践，那么6个分布在不同地区的曹姓家族同时是o2-m268的概率是大约为千万分之三，也就是简直不可能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夏侯姓的y染色体也参加了比对。结果显示，曹操的父亲曹嵩根本不是夏侯氏之后。韩?也用史料做了佐证，曹腾一族是望族，过继子嗣，个别先考虑亲兄弟家的儿子，切实不行才斟酌堂兄弟的儿子，还得是嫡子，轨制很严厉。所以，即使曹嵩不是曹腾的亲侄子，也必定是曹腾一族的亲热后代。

　　不外，听完一个好消息，总还有一个坏新闻。y染色体o3-002611型是在其他曹姓家族中呈现频率最高，也是在声称曹参直系后裔的5个曹姓家族中独一涌现的类型。经统计分析，o3-002611就是曹参y染色体类型的可能性近于100%。所以，魏武帝曹操连同他的父亲、爷爷都不可能是西汉开国大将、宰相曹参的后裔。在基因证据眼前，公认的正史《三国志》也可能得认错。

　　李辉还记得，他们回到江西一个采样的村落里发放测验结果。大家拿着讲演，东张西望，心境缓和。一个在村里素来未受到器重的小卖部店主看完结果，“一下子器宇轩昂起来”，本来那些平时牛气的村干部、乡镇企业老板都不是曹操后世，只有他领有“高尚的血统”。

　　(2010年2月10日，本版发表文章《人类学与历史学联手辨识“曹操”》，先容了复旦大学历史系与生命科学学院联手进行的课题研究──用dna技巧分辨曹操后裔和河南汉魏大墓出土着土偶骨。)

分享到: 欢送发表评论我要评论
微博推举 | 本日微博热门（编纂：sn021）